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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和崇原一样,虽然出身富家,但是也选择了打工。
于是,他留下了她。但是令他十分吃惊的是,她果然把这份工作做得相当之好。尽管,要花费比平常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,可是,她坚持下来了,整整半年。
老师继续说道:“你的家境,根本没有让你沦落到来打工赚钱的地步,我不知道你来打工的目的是什么。这份工作会很辛苦,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,你承受不了的,不如早点放弃。”
眼泪,你从来就……从来就不听我的话……
都是她,都是任性的她……她把自己的手轻轻按在萨克斯上,无声地哭了。今天……又没忍住……
“你是喜欢萨克斯还是喜欢我?”她嘟起小嘴问。
她咬着嘴唇,不愿再想下去。
而且每天教室打扫得那么干净,晶莹瓦亮的。
她高兴地拍着手:“那下午你不许去吹萨克斯了,你要陪我去绿岛玩!”
他感到这个女孩儿仿佛是用自己的心在打扫着。
她想起他以前对萨克斯的喜欢,一点也不亚于她对卡布奇诺的痴迷。
她忍不住放下绒蓝布,伸出左手手指,轻轻抚摸着那光滑冰凉的金属表面。刚才,他的手指也按过这里,这里还有着他留下的温度。他蹙着眉,轻轻吹吐着气息,悠扬的音乐,不绝如缕。
以歌按下电梯二十楼的按钮。
一个,两个……以歌微笑着擦拭着,她的脸上,浮现的是恬静的微笑,月光般柔和,好像沉浸在某个美好的世界里。是的,这是熙南刚刚练过萨克斯的地方,这里,还留有他的气息……
有几次他晚回家,看着那个女孩儿对着一个萨克斯掉眼泪,神情楚楚可怜,忽然心里一动,明白了什么。但他一直没有说出来。
她小嘴一撅,说:“你看,明明是最喜欢萨克斯嘛。再也不理你了。”返身就走。
手指微微一抖,哦,下一个要擦拭的萨克斯,就是,就是熙南每天吹奏的这一个了。
“以歌啊,今天又打扫得这么晚啊。”以歌猛一回头,看见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,正微笑着看她。
“是啊,老师,不过我真的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呢。”以歌微笑着说。
可是,自己一定要干这个,因为……
橘黄色的灯光,很柔和。灯光下放着的成排的萨克斯,金碧辉煌。色彩鲜艳的墙壁,深绿色的百叶窗,璀璨的水晶吊灯,中世纪的油画……这个教室,像欧洲的艺术殿堂。
只是现在,这种心情,多了一丝隐秘,一丝忧伤,还有一丝凄凉。仿佛香草味卡布奇诺咖啡的味道,芬芳宜人,却还有着淡淡的苦涩萦绕舌尖。
以歌点点头,笑着说:“谢谢老师。老师,我先走了。”这个“魔鬼教练”其实心好得很呢。
她用一只手勉强拧干了绒蓝布,回到教室,继续细心地擦着萨克斯。可是手指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,她静静抿了抿嘴,现在,她面对的这个萨克斯……就是……熙南吹过的了。
她费力地把萨克斯一件一件地收好。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因为,她只能用左手来提着那颇有重量的萨克斯,还要小心翼翼,因为这些萨克斯,每一件都贵重得很。
不同的是,崇原是为了好玩,而她,是为了……熙南。
他脸上有为难的表情:“以歌,老师很严厉的……”
她不依不饶:“不行嘛,你要说更喜欢谁!”
是的,她没有回家,而是来到了对面那座大厦的二十楼。
她低下了头,深恨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。
她想象着英俊的熙南就站在她面前,手里拿着金色的萨克斯,目光如潋滟的湖水,轻轻吹出优雅的曲子。
老师看着她,微微一笑说:“如果我没记错,舒以歌,应该是本市的地产大王舒连方的掌上明珠吧?”
唇角慢慢浮现出凄凉的笑容,这能怪谁呢?如果她不是那么任性的话……
现在,只有在这里,才是离他最近而又不被他发现的地方……她看着焕然一新的教室,微微一笑,关了灯,轻轻带上门出去。
半年前,当自己找到这里,第一次看到这个老师时,还真的无法跟熙南口中的“魔鬼教练”联系起来,是和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一位大叔,看上去很和蔼可亲。
他仍是沉吟了一下,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她被长袖覆盖的手腕上:“可是,刚刚你也说了,你的右手不是不能用劲吗?”他心里不由得有一丝怜悯,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,右手却残废了,真的是太令人惋惜了。
她的脸上仿佛投射进了一缕鸽灰色,但马上又转晴了:“老师,我的右手虽然不能提重物,但是,我还有左手啊,请你相信我!真的,我能做好的!”她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,定定地望着他,让他再也不忍心拒绝她。
他看着面前女孩纤瘦的身体,不由得思考,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,能吃得了这种苦吗?
他被缠不过,仍是好脾气地微笑着说:“当然是更喜欢我的以歌啊。”
以歌慢慢走到洗手间,极其仔细地洗着那块绒蓝布。清凉的水流过她的左手臂,肌肤白得如同雪一样,是柔滑娇嫩的少女手臂。可是她的右手,仍是垂在身侧,被长袖覆盖得严严实实。
她把萨克斯整理好,然后换了另一块绒布,开始擦拭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。
过了许久,她好不容易才止住哭,开始继续细心地擦拭着萨克斯。终于擦完了。
每天都会接触这个萨克斯,可是为什么,手指碰到之时,心里仍是抑制不住地感到轻轻欢喜与甜蜜,好像,好像初恋的心情……
当老师知道她的来意时,沉吟了半晌。
以歌急了:“老师,我什么都能做,我能吃苦的,请你放心,让我做这份工作吧。”
教室的水晶吊灯亮了起来。她轻轻伸手擦去额前的薄汗,终于干完了。在家从来也没有干过这样的活,父亲心疼女儿,家里又豪富,什么事秋姐都可以干。
她熟练地找到了一块蓝色的绒布,去洗手间洗净了,然后回来轻轻地擦拭着金色的萨克斯,小心翼翼地用蓝布拂过金属光滑的表面,让萨克斯呈现一种更细腻的光芒。
他温和地笑着,眼神清澈:“我都喜欢。”
“叮咚!”红灯亮了,电梯到了。
那时,她每次去和熙南见面,不也是这种心情吗?
他也慢慢猜到了原因。
他赶紧追了上来:“好,好,以歌,别生气,我下午陪你去绿岛。”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,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:“真拿你没办法,丫头。”遮掩不住的宠溺语气。
她咬咬嘴唇,心里忽然涌上来极其复杂的情感,有甜蜜,更多的是凄凉,像是卡布奇诺咖啡清凉的苦味儿,萦绕心间,久久不散。她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嘴唇,极力压抑下那些感情,静静地走了出去。
她用左手洗着绒蓝布,洗得很是费力,但是她仍然抿着嘴,认认真真地洗着,直到洗得干干净净。
没想到她坚决地点头:“我可以的,老师给我一次机会吧!”
现在,看见她又是汗津津地出来,眸子却明亮得很,不由得有些担心:“以后打扫不要这么晚,早点回去,女孩子一个人在晚上走很危险的。”他知道以歌不肯让司机接送。
电梯平稳上升,细微的风吹过她灼|热的脸,带来一缕清凉。
阳光越来越暗了。她偶尔抬头,看见对面的大厦玻璃,反射出动人的橘红色的光芒,是那样温暖而柔和,几乎让人感动得要落泪。金乌徐徐收起她的羽翼,夜色潮水般涌来。
她这才笑靥如花。后来,听说他被老师罚,吹了一下午的萨克斯,嘴唇都肿了。那个技艺高超的老师同时也喜怒无常,是最让学生害怕的老师,但是他为了她,却顾不上了。